童(tong)年(nian)時把夢想疊(die)成紙飛機
朝(chao)著泥巴路的盡頭用力一擲
以為飛過那(nei)片(pian)麥田
就能抖(dou)落(luo)鞋跟的土(tu)、指甲(jia)花的紅(hong)
柿子樹在身(shen)后搖晃,像(xiang)母親
沒說出口(kou)的叮嚀
后來真的走了(le),沿著(zhu)鐵軌(gui)
把(ba)故鄉(xiang)看成后視鏡里的小點
核桃樹的影子,落在PPT的留白處
麥香(xiang)彌(mi)漫進加班(ban)的(de)咖啡(fei)杯
才驚覺,我和故鄉
早已成為(wei)兩條(tiao)平行線
她在北緯34°21′的晨霧里
守(shou)著老屋檐,等一場雨
我在東經107°02′的霓虹里
追著風,把名字(zi)喊得(de)越來(lai)越輕
直到某個失眠(mian)的午夜
看見夢里的紙飛機
正(zheng)沿著記(ji)憶的軌跡折回(hui)
忽然懂了古人說的“天涯若比鄰”
原是兩條線,共通著
同(tong)一片月光(guang)做的(de)坐標
曾嫌泥巴路硌壞(huai)新鞋
此刻卻想赤腳踩進記憶
讓每粒土坷垃(la)都喊出(chu)乳(ru)名
麥(mai)浪翻滾的香味,漫過防盜窗(chuang)
漫過“此心安處是吾鄉”的墨跡
漫成喉頭的哽咽
原(yuan)來(lai)當年拼(pin)命推(tui)開的柴(chai)門
早成了夢里反復叩響的(de)唯一門環
我(wo)開始在通(tong)勤(qin)的車(che)流里,數故鄉的節氣
春分時節(jie),會想起老屋墻根那叢冒尖(jian)的春筍(sun)
它們(men)頂開凍土(tu)的力道,竟和我擠過早晚(wan)高峰的韌勁如此相似
霜降過后,總忍不住給母親撥去電話
問她是否給院(yuan)中的老菊裹了草繩,就像(xiang)提醒自己添衣一樣(yang)
會先(xian)想起她曾把我的棉(mian)襖焐在炕頭
兩條(tiao)平行線從沒有(you)交點,卻在時光里(li)織著(zhu)同一張(zhang)網(wang)
我在(zai)城市的(de)寫字樓(lou)里(li)寫方案
故鄉(xiang)在田埂上(shang)寫收成(cheng),筆尖(jian)(jian)與犁尖(jian)(jian)都朝著(zhu)陽光的方向
我把疲憊藏(zang)進(jin)深夜的臺(tai)燈下
故鄉把(ba)牽(qian)掛(gua)埋進冬(dong)日的菜窖(jiao)中(zhong)
我們都在為“好好生活”這四個字,認真地扎根
原來(lai)所謂(wei)鄉愁(chou),從不(bu)是困住腳(jiao)步的繩
而是系在心頭的錨
它讓我在東經107°02′的風浪里
永遠能看見北緯34°21′的燈塔——那盞母親為我留過的門燈
早把(ba)溫(wen)暖的(de)坐標(biao),刻進了(le)我奔赴未來的(de)每一步(bu)里
(煉鋼廠 景咪)